【棋魂亮光】不听不看也不说（热恋番外1）
#本文是《热恋风暴着陆中》的番外，请先看前作；
#第一人称预警。
《热恋风暴着陆中》番外1
——《不听不看也不说》
第一次发现进藤有着隐秘的心思是在他二十一岁的夏天。
那天天气很热，惯穿的高端私定白色西服都被晕染了些许汗水。我刚结束一场指导棋，尽管以我的段位和名誉完全可以不接受棋院的这种安排，但考虑到对象是日本著名财团的继承人，我还是选择承担使命，毕竟这和明年棋院能够获得的赞助密切相关。嗯，不愧是我。
可出了藤井大厦还没走几步，炙热的阳光就烤得我直呼要命，而更可恨的是车在这时居然还坏了。一千多万日元的车诶，这么轻易就坏的吗？
我又气又热，于是只好转身走进附近的书店，也就是在那里，正打电话给汽车保险公司的我看见了进藤光将一个小纸盒拿了又放下。
在跟保险公司争论的几分钟里，我一直在观察他。
他静静站在书店的一角，背着一个黑色运动背包，穿着宽松的卫衣和休闲牛仔裤，刘海凌乱地贴在额头，神色迷惘而无助。书店安静的空气包裹着这个运动系的少年，显得不适却又相宜。
我觉得眼前这个二十一岁的冠位保持者分明就还和当年初见一样稚气未脱，却摆出这样一副成年人的忧虑面孔，真的让我很看不下去，于是快速结束了通话。
“进藤。”
我走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似乎被此吓了一跳，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原来是绪方老师，老师您好。”
“你在这儿干嘛呢？”
我扫视面前的柜台，是很寻常的书店卡片角落。
“啊，没什么，就是看看明信片。”
“哦？什么明信片让你看了这么久，让前辈我也瞧瞧。”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很久以前买过的一个系列现在看好像没有了，觉得有点可惜。”
我看进藤说的不像假话，可直觉又让我觉得不会这么简单，便又追问，“什么系列能让你这么念念不忘？”
然后进藤像是终于有点不耐烦地撅起嘴，“老师，今天您怎么这么啰嗦，这么烦可是找不到老婆的哦。”
这种对话方式是我熟悉的进藤，于是我稍微放下心来，“还有心情打趣，看来也没有很糟糕嘛。”
“诶？”进藤闻言瞪大了眼睛，本来就大的眼睛像是受惊的猫一样又大又圆。
“有这么明显？”
我点点头，心想，你才知道啊。
进藤便笑着打哈哈，“是一个很重要的人之前一眼看中的明信片啦，1999年岩川文库发行的《古今和歌集》系列，他那个人比较风雅，还逼着我学习……没想到已经不再发行了。不过他那么温柔，不会怪我擅自使用的啦。”
什么嘛，果然是小屁孩才会纠结的事情。成熟的大人如我，都是想用就用，大不了请一顿客。
“这么大点事就不要摆出一副沮丧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因坊大人失恋了呢。”我一计拳头敲在他的脑袋上，试图用调侃缓解这令人烦闷的空气。
可进藤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他没有跳起来气呼呼地说好痛，没有反击说我才是刚被女人甩，也没有用前段时间十段保卫战第二场的失利来讽刺我。
他还是瞪着那双明亮的大眼，一乍一惊。
“这也很明显？”
诶？
什么？
进藤见我愣住不说话，才像是反应过什么来一样立刻用手掩住嘴巴，脸涨得通红。
我看着他慌张的急欲掩饰的神情，知道自己歪打误着猜中了他的心思。
我哈哈哈笑了出来，觉得这才是符合他这个年龄段该有的情绪。围棋是一项过于古老传统的运动，有时候我都怕他和小亮太过于沉迷围棋，从而忘记享受青春。
这时我想起一个月前初夏的夜晚，近几年不常回日本的塔矢老师喊我去家里下棋，结束后我看到小亮站在院子里，清冷的月色投射在他的身上。我看着他逐渐成长起来的坚毅侧脸，不由心生感叹，这孩子被时光打磨得太好了。他那时在打电话，声音和神色都淡淡的，让我以为是在接什么商业电话。结果他告诉我，他在和女友通话，女友是杂志记者，是他的棋迷。我这才知道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或许即将进入一个新的战场，完成蜕变成长为真正的大人，心理不禁有点失落又有点欣慰。
所以看着进藤因为失言而遮遮掩掩的态度，我就像那晚一样，只是笑，什么都没有说。
“哼，绪方老师！不要出去乱说哦！不然我质疑你的人品。”
进藤哼哼唧唧直瞪着我。
我当然不会出去说，小孩子的恋爱就像盛夏夜之梦，随时会开始也随时会结束，成熟的大人如我，去参与什么呢。
那一年是小亮守住名人头衔、进藤守住本因坊头衔的一年，他们从这一年开始以势不可挡的气势叱咤日本棋院；
那一年是小亮初次恋爱、进藤初次失恋的一年，他们从这一年开始差点渐行渐远；
那一年也是我第一次看见小亮时不时迷惘、进藤偶尔间忧郁的一年，他们从这一年开始快速长大。
当然那时的我还不知道进藤内心的秘密，只是他临走前的一句呢喃让我十分不解。
“如果哪天他回来发现他根本不明白我的心思，会不会怪我随便用了他珍爱的收藏呢？”
***
第一次发现进藤的心思是在他二十二岁的春天。
那年春天樱花开的比较早，不到三月中，上野公园就被赏樱的人挤得水泄不通。像是受到季节的鼓舞，那年棋圣战也结束得比较早，四月初就实现冠位易主。
棋圣战结束一周后的某个晚上，我邀进藤去居酒屋喝酒，顺便祝贺他攻下新的头衔。进藤原本推推拒拒不肯答应，结果酒过三巡的时候比我喝得更加投入。
店里灯色昏黄，进藤熏熏然的两颊一片通红。
气息间带着酒气的氤氲，他眸底泛着光华，调侃我，“说起来老师真是好气量啊，被我抢走了‘棋圣’还请我喝酒。”
或许是因为输的心服口服，我内心毫无动摇，“收官时的那手‘肩冲’很漂亮，很精彩的一局。”
“哈哈，这就是所谓的贯禄吗，绪方老师的眼睛里写着‘没有下次’呢。”
我跟着笑了起来，要说贯禄，小亮这两年倒是成长不少，就连不下棋的时候都浑然天成一方气场，到底是塔矢行洋的孩子。
进藤像是跟我想到一块去了，“塔矢他啊，最近下棋好有气势，以前眼睛就能杀人了，现在简直就是酝酿着风暴。”
他灌下一大口麒麟酒，指尖沿着玻璃杯的边缘来回摩挲，低叹，“果然是不一样了啊。”
我也跟着他喝了口，甘甜又苦涩的味道在嘴里漫开。
我想进藤可能是羡慕了，便安慰道，“小亮毕竟接触围棋比你早很多年，你也会慢慢有威严的，急什么。”
进藤却没有在听我说话，像是有点醉了，探过身把红彤彤的嘴唇凑到我耳边。
“昨天看到那家伙右肩上有个紫红的印子。”
说完他嘻嘻笑了起来，空气随之颤动。
“那会是，吻痕吗？”
说到“吻痕”的时候他特意放低了音量，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沉沉的嗓音。
熟知女人的我当然知道那是吻痕，毕竟初春的现在不会是蚊虫的叮咬。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所以我本想笑话新任棋圣大人连这都不懂。
只是进藤回过身的行为太迅速，脸上的悲伤太明显，泛红的眼眶又太可怜，昏黄嘈杂深夜的氛围似乎放大了这些细节，又或许是酒精清洗了我的大脑，我想起了小亮脱单不久后进藤的失恋宣言，觉得自己瞬间如雷灌顶。真是，太聪明也很困扰啊。
于是我清清嗓子，笑道，“喝多了啊？就这点酒量。”
进藤闻言鼓起腮帮子，不满地瞪着我，“我、没、有、喝、醉！”
我不管他有没有醉，在我看来他已经是醉得一塌糊涂，所以才会生这种不该有的心思，所以才会这么毫无防备地将心情暴露在我的面前。
我让服务员递来一杯水，督促着进藤喝了下去。喝完之后他沉默了良久，我也跟着沉默。
一会儿，他又开始冲我笑。
“绪方老师，我觉得今天的酒很难喝，你说他们会不会用的假冒伪劣产品啊？”
这是他在给自己，哦不，是在给我台阶下，我当然不会傻的拒绝。
所以我又是一计拳头敲在他脑袋上，笑道，“那恭喜新任棋圣大人找到了假一罚十的新理财手段。”
这回他捂着额头，特别生气的样子。
“绪方老师！好痛啊！痛死了！”
隔天进藤给我送了个奇怪的礼物。
包装精良的礼盒里是三只陶瓷做的猴子，一只捂住耳朵，一只掩住眼睛，还有一只遮住嘴巴。
是三不猿啊。
原来他真的没有醉，又或许醉得清醒，醉得不愿意醒来。
我想或许他只是压抑久了需要一点释放。
所以我会答应他，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说。
不会去主动听进藤和小亮的一切晦涩的心声；
不会去主动看进藤和小亮的一切亲昵的互动；
不会去主动说进藤和小亮的一切隐匿的秘密。
***
然后就是现在，他们二十四岁这一年新春的第一天。
我离开塔矢邸时是午后三点左右，天空开始下起了小雪。
和小亮的开年第一局，我以七目之差漂亮地获胜，这让我对新的一年充满希望。
小亮明显不在状态，脸色沉郁，话都没有几句。
你的心情都已经影响到你下的棋了，这你知道吗，小亮？
没有其他人“可能恋爱了”的猜测能让你如此在意，这你知道吗，小亮？
我打开音乐和暖气，在塔矢邸附近的马路上缓缓行驶着。心想，明天是不是会有好的消息。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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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是绪方老师的主场，解释卡片的由来，和侧面描写进藤这边的一些心事；
小亮恋爱几年，只停留在精神交往是不可能的，尽管我也很心痛，但想必大家也能理解；
我知道大家想看进藤番外，但我就是想让小亮在寒风中再多跑几天，对，因为我难受！
谢谢诸位看官！感谢大家的评论和点赞！
